清晨的阳光通过雕花窗,洒在姜家暖阁小院的床榻上。
白翎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忍不住轻轻吸了口凉气,身体象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尤其是腰腹以下,酸软得厉害,连翻个身都带看细微的酸痛感。
昨夜一整晚,她都不记得自己第几次冲昏过去了。
脑子还有些懵,但怕这是梦,她又一个激灵猛地扭头。
看到那熟悉的良人正将自己紧紧拥在怀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是卫凌风。
悬着的心骤然落回实处。
她小心翼翼地侧过身,目光立刻搜寻到了枕边那抹醒目的册子。
伸手将那卷婚书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展开,看着上面清淅的字迹,她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翘起,发出几声傻气的低笑,指尖轻轻拂过“卫凌风”的名字。
“娘子,搞清楚哦,你的夫君是我,而不是这婚书啊!”
卫凌风低沉嗓音在她头顶戏谑道,他早就醒了,只是贪恋着怀中的温香软玉。
白翎立刻回头响亮地亲了一口道:
“当然知道啦!夫君还吃婚书的醋啊?”
她星眸弯起,笑意盈盈。
卫凌风低笑一声,有力的手臂将她楼得更紧,两人几乎严丝合缝:
“知道娘子视这婚书若珍宝。不过——”
“我知道!”开口,神情认真起来:
“夫君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有这张婚书的。毕竟我家的事朝廷还没有正式平反,我的身份现在还是有点尴尬,对吧?”
卫凌风紧了紧怀抱,下巴蹭着她的额发:
“抱歉啊翎儿,暂时没法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啦。”
白翎却在他怀里蹭了蹭,笑得狡点:
“才没有呢!我知道就够了!至于什么时候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嘛—我才不着急呢!
正好啊,我可以象夫君一样扮猪吃老虎!不对不对,应该是——-扮情人吃小妾!哈哈哈!”
她想到未来可能出现的掏出婚书证明的场景,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卫凌风心说别到时候对方也掏出一本就行。
看着她娇俏又带着点小得意的模样,卫凌风开始不规矩道:
“娘子如此善解人意,为夫甚是感动,来来来,让夫君好好奖励奖励—””
“呀!不要了!”
白翎瞬间告侥,像受惊的兔子般想躲,却被他牢牢困住。
想起昨日的“惨烈战况”,她脸颊飞红,声音都软了三分:
“奴家以前是不知道夫君这般厉害,才敢有点—有点淘气。以后真不敢了!今天就别、别,别””
她软语求饶的娇态反而更勾起了卫凌风的火,眼看清晨的战火又要点燃。
在杨昭夜和姜玉麟的刻意安排下,这小院儿周围异常清净,连个洒扫的仆役都见不着。
日上三竿,眼看都要中午了。
杨昭夜在天刑司处理了一堆紧急公文,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师父和那小妖精亲密的样子,脑子里全是他们俩昨天晚上的声音。
她快步来到暖阁小院外,正巧撞见同样步到门口的姜玉麟。
“姜公子?”
杨昭夜凤眸一眨,语气却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我找卫凌风有要事相商,其他人还请回避一下。”
姜玉麟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微笑,拱了拱手:
“督主大人不必如此谨慎,我知道,白翎姑娘还在里面给卫兄‘调理”。放心,玉麟不是多嘴之人,此事绝不会外传。”
他顿了顿,英俊面庞上露出些许担忧:
“只是—眼看都这个时辰了,里面还没动静,实在让人有些放心不下。我本想进去看看,又怕打扰了里面的调理。正好督主大人来了,不如我们一同进去看看?”
杨昭夜清冷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
看来这姜家麒麟儿,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八面玲珑”,什么都瞒不过他,“也好,那就进去看看。”
杨昭夜心中却不由得腹诽:看看人家姜玉麟,说话办事多体面,有礼有节,进退有度,该关心时关心,该避嫌时避嫌,有时有响儿的。
要是在里面服侍调理的是姜玉麟这种懂事的女性,就算师父在里面睡个三天三夜,自已都放心!
二人相视颌首,正欲推门,那朱漆木门却“岐呀”一声从内拉开。
卫凌风当先迈出,挺拔身姿浸在晨光里,周身那骇人的赤红病气已荡然无存,肌肤莹润透出玉色。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举手投足间敛去锋芒,气度沉凝渊淳岳峙,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竟隐隐透出一丝返璞归真的宗师气象。
紧随其后的白翎依旧剑眉飞扬,星眸清澈,身段窈窕如初。
可若细看,那惯常清冷的芙蓉面上,眼尾眉梢却染着水色敛滟,樱唇嫣红微肿。
一股饱食足如饮琼浆的慵懒春意,从眼波里丝丝缕缕透出来,任她如何绷紧下颌强作镇定,也掩不住那被彻底浇灌滋养过的些许风情。
仔细观察,两人身上的衣物都有些凌乱破损,即便尽力拉扯遮掩,衣领、袖口等处偶尔露出的皮肤上,还能隐约看到几道暖昧不明的红痕。
昨夜那场疗伤,是何等激烈缠斗、抵死缠绵,已无需言喻。
“卫兄!看你这气色,可是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可把我们都担心坏了!”
姜玉麟目光在两人身上快速一扫,唇边笑意温煦如常,拱手朗声道。
卫凌风松了松筋骨舒爽一笑道:
“已经没事了,害大家担心了。”
杨昭夜一双凤眸钉在白翎身上,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周身气韵流转间那脱胎换骨的变化,脱口低喝:
“你?!五品冲元境了?!”
白翎扬唇一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挑畔:
“还得多谢杨督主赠我这场天大的机缘!”
杨昭夜冷哼一声,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白翎颈间红痕,声音陡然转冷:
“哼!大的恐怕不只是机缘吧?”
白翎玉面“”地飞红,似染了胭脂,她斜睨杨昭夜一眼,阴阳怪气地回敬:
“督主这话说的——葡萄究竟是酸是甜,没亲口尝过的人,怎么知道滋味呢?”
眼看火星四溅,卫凌风心头警铃大作,为保后院和谐大业,他连忙朗声转移话头:
“咳!昨日多亏翎儿倾力相助,以玄功引导,否则那凶戾火毒反噬,我怕是真熬不过去。”
白翎知道在外面不能再象私下那样喊“夫君”“娘子”,但称呼必须变,得让所有人,尤其是眼前这位杨督主明白,她白翎和卫凌风的关系已然不同。
她顺势扬唇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甜蜜和宣告主权的意味,声音也软了几分:
“风哥,跟我你还这么见外干什么?”
这声“风哥”甜腻亲热,听得杨昭夜心头无名火起。
她广袖一拂,周身寒意凛冽如霜降,带着不容置疑的督主威仪:
“够了!卫旗主既已无碍,立刻随本督回天刑司!还有要案函待处置!
“好,督主等我换身衣服。姜兄,还有件事得麻烦你。”他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门内:
“你们这屋里那张床——嗯,用料似乎不太结实,昨夜不小心睡坏了。劳烦姜兄帮忙换一张新的。”
“啊?!””
姜玉麟顺着卫凌风的目光看向屋内,只见那张原本精美结实的紫檀木拔步大床,此刻已完全散了架!
粗壮的床柱从中断裂,厚重的雕花床板碎裂成几块,七零八落地堆在地上,被褥凌乱地混在其中,整个现场宛如被巨力拆解的废墟,狼借一片。
他眼晴都瞪圆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是床不结实?这分明是站在一旁的杨昭夜也被这景象惊了一下。
她昨夜虽未靠近,但也隐约听到些动静,此刻亲眼见到这“战果”,心中那点对白翎“不中用”的腹诽也得打个问号。
之前她还暗恼白翎是个废物,此刻看来,若她真的扛下如此局面,那简直是个人物!
不过,越是这么想,她心底那份原本被理智压下去的好奇心就越是像猫爪子挠似的痒痒起来一一那所谓的“葡萄滋味”,究竟是何等销魂蚀骨?
姜玉麟定定神,俊朗的脸上满是叹服:
“卫兄当真是——天赋异禀,神勇非凡!”
卫凌风坦然接受这份“赞誉”,自然地岔开话题:
“对了姜兄,姜伯伯情况如何了?可醒了?”
“托卫兄的福,家父今早也苏醒过来了,精神尚可。卫兄若方便,正好可以一同去看看,督主,白姑娘,若不嫌弃,也请一同前往?”
杨昭夜微微颌首,白翎自然也无异议,一行人便转往姜弘毅静养的院落。
只是看着路上的白翎得扶着点儿卫凌风才能速行,杨昭夜和姜玉麟又给打上了“小废物”的标签。
从来只见过男人扶墙的,还第一次见这种的。
屋内药香弥漫,正在床上盘膝运功疗伤姜家族长姜弘毅虽面色仍显苍白,但眼神已恢复锐利,显然熬过了最凶险的关头。
见卫凌风等人进来,他立刻挥手屏退左右侍立的丫鬟仆役,感慨道:
“临老了翻这么大车,让诸位看笑话了。”
好列是姜家的族长,虽然在家经商,实力不如那些大宗的掌座,但好歹也是四品化元境的高手,这次江湖盛典却丢了大人,姜弘毅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卫凌风解释道:
“姜老先生不必自责,和张奇航与姜玉成动手的时候就感觉到他们身上有一股不符合他们年龄的恐怖气劲,后来那个三品黑衣人现身我才明白。
那黑衣人肯定是提前给他们体内注入了三品入道境的功体,姜老先生这才被偷袭落败,否则以您的实力,这次的危局您一个人就能解决了。
说起来要不是老先生一个人消耗掉了张奇航与姜玉成身上的三品入道境的功体,只怕后来我们也对付不了他们。”
“老夫也听玉麟说了,难怪当时竟然无法防备,不过卫少侠太过谦逊!”姜弘毅连连摆手,语气愈发感慨:
“说起来,这已是卫少侠第二次救下我姜家了!两番救命大恩,老夫实在是无以为报啊!”
一旁的杨昭夜一歪脑袋,捕捉到关键信息,不解道:
“哦?两番?”
卫凌风便言简意地揭开了那段尘封往事:
“姜老先生客气了。五年前,姜家二房姜弘尔勾结外贼,图谋纂位叛乱。彼时我正南下,遇见了姜家小姐姜玉珑被绑匪劫持。
我便出手将她救下,并顺路将其护送回云州,后来,也协助姜老先生平定了那次叛乱。”
此言一出,众人反应各异!
杨昭夜心头如有一道电光闪过!瞬间明悟!
难怪师父会突然向自己索要姜家的卷宗资料,可能也是找寻那份失去的记忆。
从时间线推算,那应该是师父当年与自己在那雨夜分离之后,离开离阳城南下时发生的事情!
白翎同样是心头一动,五年前南下,那肯定是救下自己之后了,难道是南下来找自己?结果正巧碰到姜家的事情。
卫凌风还不忘补充铺垫一句:
“只可惜没能救下玉珑。”
说完卫凌风看似无意的轻抬眼眸,精准地捕捉到了目标。
果然,姜玉麟正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一一那眼神里交织着痛苦和感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挣扎。
当卫凌风的目光迎上时,姜玉麟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将视线移开,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姜弘毅闻言拍了拍卫凌风的肩膀:
“卫少侠已经做得太多了!老夫还听他们说昨天你竟然一刀断洪!救下不知多少中毒的豪杰与百姓,连老夫都汗颜呐。”
“我那实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情急之下的运气罢了。倒是晚辈这里,正巧有几件悬而未决的案子,想向姜老先生请教一二。
云州天刑司监牢。
这里关押着从金水帮与合欢宗清扫行动中抓获的各色人等,等待着一轮轮的审讯。
此起彼伏的叫屈喊冤声几乎成了牢里的背景音:
“大人,冤枉啊!我只是个看场子的!”
“合欢宗?我连山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啊——”
“放我出去!我是被牵连的!”
这些喊得最大声最凄厉的,多半是自知罪责不浅,妄图浑水摸鱼。
而真正被冤枉误抓的少数几人一一韩炎为首的合欢宗五个师兄弟,正围在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了,动作麻利得让隔壁牢房嘶喊的犯人都有点傻眼“这边,这边稻草厚实点!”
一个瘦高的弟子扒拉着地上散乱航脏的草垫,指挥着同伴。
另一个壮实点的则哼味哼味地把相对干净的稻草铺开压实,熟练地给自己堆出一个勉强能称为“床铺”的小窝:
“唉-师兄,咱们这命,是不是跟天刑司的牢房八字相合啊?在离阳城,说自己是血刀门的,给抓了。来了云州,老老实实说咱是合欢宗的,又给抓了。”
“是啊,师兄,你说咱们这次又得在这儿待多久啊?”
一个年纪看起来小些的弟子铺好自己的位置,叹了口气,看向正盘腿坐在新铺草堆上的师兄韩炎。
韩炎正眯着眼,似乎在适应昏暗的光线:
“慌什么,坐几天牢而已,咱们给卫大人送过药,他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他这话一出,旁边四名个师兄弟原本那点志芯也被驱散了不少。
说来也怪,自从上次在离阳城卫凌风将他们捞出去帮忙,而后信守承诺的放掉之后,这几人对卫凌风这个敌对宗门人员的信誉倒是很有信心。
“师兄说得对!”另一个弟子接口道:
“师兄,你看这牢里,尤其关咱们这片的,好象大部分都挂着合欢宗的嫌疑。外面那些影卫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审不过来这么多人。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摸摸底?”
韩炎一听,眼晴顿时亮了:“哦?细说?”
“您想啊,卫大人他们既然抓这么多人,肯定是为了查大案子。要是咱们哥几个能在这牢里,提前把情况搞清楚,这不是更好说话了吗?”
“妙啊!”韩炎猛地一拍身边弟子的肩膀:
“就这么干!闲着也是闲着,咱们自己审审!来来来!把人一个一个带来!”
周围的合欢宗与金水帮弟子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被同在牢房的韩炎一个个提溜过去审讯起来了。
他们也纳闷儿啊,心说大家都是罪犯你凭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