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
远方的天际,隐隐传来了闷雷般的声响!
同时,一名背插三根红色翎羽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破外围守卫,嘶声力竭地哭喊。
“报——!边境再次传来八百里急报!北境狼烟!黑石关外……敌军大举入侵!皇甫将军……请求朝廷速发援兵!”
“什么?!”
“北境打起来了?”
就在众人都为此震惊,皇上也分神之际
“昏君受死!”
围观的百姓中十几道人影徒手撕开外袍,露出内里的黑色劲装,手中淬毒的弩箭、飞刀、短剑,直射向祭坛顶端的皇帝!
“护驾!护驾!”禁军统领目眦欲裂,嘶声高呼。
场面瞬间大乱!
官员们惊恐地四散躲避,禁军士兵奋力上前格挡,刀剑碰撞声、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魁悟的身影,以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迅猛速度,猛地冲到了皇帝身前!
是庞国舅!
他手中并无兵器,竟直接挥舞着宽大的朝服袖袍,卷飞了几支射来的弩箭!
同时劈手夺过一名冲过来的死士手中的短刀,反手一刀,便精准地割开了对方的咽喉!
动作干脆利落,狠辣无比,俨然是久经沙场的悍将风范!
“陛下勿慌!老臣在此!”他一边奋力砍杀,一边用身体牢牢护在皇帝左前方,接连手刃了两三名试图靠近的死士,溅起的鲜血染红了他紫色的国公袍服,更显得他忠勇无比!
“国舅!”皇帝看着身前这奋不顾身、浴血保护自己的国舅,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不少惊慌失措的官员见此情景,心中也不由大为感慨,庞国舅果然是国之柱石,忠勇无双!
大部分的刺客都被奋起的禁军和裴九肆等人拦截格杀。
骚乱被迅速控制。
没有人注意到,皇帝身边那个一直低眉顺眼负责捧持拂尘的贴身太监,在混乱初起时,就“吓得”缩到了皇帝龙椅的侧后方,仿佛是为了查找掩蔽。
就在庞国舅格开最后一名死士的临死反扑,皇帝心神稍松,裴九肆和裴霁的注意力也被那垂死挣扎的刺客吸引的千钧一发之际——
他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探出,手中握着一柄短小匕首,直刺皇帝毫无防护的右后腰!
“父皇小心!”裴九肆眼角馀光瞥见那一抹身影,惊得魂飞魄散,想要救援却已不及!
裴霁亦是目眦欲裂!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他们的惊呼更快!
是一直看似默默游离在内核圈外,实则全身神经都紧绷到极致的裴离!
他从一开始,就未曾放松过对皇帝周身所有人的警剔!
在那太监眼神变化的瞬间,他就已经预判到了危险!
他没有一丝尤豫,甚至来不及呼喊,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侧后方撞向皇帝!
那柄淬毒的匕首,深深地扎进了裴离的左肩胛下方!
“呃啊——!”裴离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巨大的冲力让他和被他撞开的皇帝一起跟跄倒地。
几乎是一瞬间,裴离伤口周围的皮肤就变成了骇人的青黑色,并且迅速蔓延!
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只喷出一小口带着腥甜气的黑血,眼神迅速涣散,头一歪,彻底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离儿!”
皇帝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那名行刺的太监,见一击失手,毫不尤豫地反手就将匕首往自己心口刺去,想要自尽。
却被暴怒的裴九肆一脚狠狠踹在手腕上,匕首脱手飞出,随即被涌上的禁军死死按住。
祭坛之上,一片死寂。
庞国舅丢到手里的长剑,神色晦暗不明。
祭坛上的混乱被迅速压制,裴离被抬往最近的宫殿,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连同被急召入宫的夕若,全部投入了抢救。
他肩胛下的匕首已被小心取出,但那触目惊心的青黑色仍在蔓延,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生命体征也在逐渐变弱。
皇帝守在外殿,脸色铁青,目光死死盯着内殿的门口。
裴九肆与裴霁则迅速接管了现场的控制权。
皇宫全面戒严,许进不许出,所有参与祭祀的官员、侍卫、乃至内侍,皆被暂时看管,逐一排查。
那名行刺的太监被卸掉了下巴,防止其自尽,拖入了刑司大牢。
由裴九肆亲自拷问。
那太监不堪重刑,说出了一个让裴九肆心惊的名字!
“是庞国舅…是他指使奴才刺杀皇上!”
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庞国舅的目的以及当年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供词迅速呈递到皇帝面前。
庞国舅此时也已经被“请”到了偏殿。
他身上的血衣还未来得及更换,斑驳的血迹凝固在紫色的袍服上,显得有些狼狈。
裴九肆与裴霁屏退了左右,亲自面对这位他们曾经尊敬、依赖的亲舅舅。
殿内烛火跳动,映照着三人复杂难言的面容。
“舅舅…”裴霁率先开口,声音沉痛。
“内侍已经招供。指认你便是幕后主使,意图弑君,祸乱江山。”
他紧紧盯着庞国舅的眼睛,“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庞国舅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个外甥年轻而坚毅的脸庞,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此时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般,叹了口气。
“不错…是我。”
裴九肆上前一步,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与不解。
“为什么?您是我们的亲舅舅啊!是母后的亲哥哥!荣华富贵,尊崇地位,您一样不缺!为何要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就为了那早已解散的龙安军吗?”
“为什么?哈哈,九肆,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为了龙安军,为了那上上下下三万七千条冤魂!为了那些被你们的好父皇我的好妹夫,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屠杀殆尽的,我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血泪的控诉。
“你可知!我龙安军为他裴氏江山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只因功高震主,只因先帝猜忌,他便罗织罪名,一夜之间,将这支忠心耿耿的军队屠戮殆尽!那是三万七千人!不是三万七千头牲畜!他们的血,染红了京郊的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