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引线，在空气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苏飞那张因为仇恨与疯狂而扭曲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他张开雙臂，像是在拥抱一场盛大的毁灭。他那癫狂的笑声，回荡在都护府的残破大殿之内，成为了所有人最后的背景音。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地拉长。

甘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也不想，便向着离他最近的窗户，猛地扑了过去！作为一名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他对危险的首觉，远超常人。

桓楚，则在第一时间，将他那瘦小的身体，挡在了张良的身前！他，拔出了腰间的短剑，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然！

而张良，只是静静地站着。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错愕，一丝无奈，以及，一丝，棋手在面对一个完全无法预测之变数时的

——苦笑。

他，算计了一切。

他，算计了吕乐的狠辣。他，算计了甘宁的野心。他，甚至算计了苏飞的背叛。

但他，唯独，没有算到。

一个，本该早己死去，并且被他当做“信物”送出的“弃子”，竟然会以这样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重新出现在棋盘之上。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脱离掌控的

——无力感。

而，离那颗“人肉炸弹”最近的吕乐。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曾经被她，当做最锋利棋子的男人。

看着他那双，充满了怨毒与绝望的眼睛。

她的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

只有，一种，仿佛早己预见结局的

——麻木，与，解脱。

或许

或许，就这样，与自己的所有算计，所有仇恨，一同，在这场绚丽的烟火中，化为灰烬。

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

——结局。

“——轰！！！！！”

一声，足以让整个成都废墟，都为之颤抖的剧烈爆炸，轰然响起！

恐怖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兽，瞬间，吞噬了整个大殿！

脆弱的门窗，在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坚固的梁柱，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然后，轰然倒塌！

整个都护府的屋顶，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给硬生生地，掀飞到了半空！

然后，化作了，漫天的，燃烧着的

——流星火雨。

爆炸发生的一刻钟之后。

混乱的现场，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曾经，还算完整的都护府大殿，此刻，己经彻底，变成了一片，还在冒着黑烟的

——废墟。

甘宁，灰头土脸地，从庭院的池塘中，爬了出来。

刚才，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他，凭借着过人的反应，撞破窗户，跳入了池塘之中。这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他，看着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景象。他的心中，一阵后怕。

他，甩了甩头，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开始，疯狂地，在废墟中，寻找着那个，青衫文士的身影。

“——张大人！张大人！您在哪里？！”

他，嘶声，呼喊着。

他，知道，如果，这个男人，死在了这里。

那，他甘宁，和他麾下所有的兄弟，都将，成为，整个大楚帝国，疯狂报复的

——陪葬品！

“咳咳咳”

在一片，烧焦的房梁之下。

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甘宁，心中一喜！

他，连忙，冲了过去！

他，与几个，同样幸存下来的楚军士卒，合力，搬开了那，沉重的房梁。

只见，张良，正静静地，躺在下面。

他的身上，压着另一个，早己，血肉模糊，分不清样貌的

——身体。

是，桓楚。

是那个，瘦小的书童。

在，爆炸发生的，最后一刻。

他，用自己那，并不宽厚的脊背。为他的老师，挡住了，那，致命的

——冲击。

张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推开了，那具，还压在自己身上，尚有余温的身体。

他，看着，那个，为了保护自己，而献出了年轻生命的学生。

他，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名为“悲恸”的

——情感。

他，伸出，那，微微颤抖的手。

轻轻地，为桓楚，合上了，那，双，还圆睁着的眼睛。

“——好孩子。”

“——师父带你回家。”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一种，压抑到极致的

——冰冷。

“大大人，您您没事吧？”甘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良，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

他，掸了掸，身上那，早己，被鲜血与尘土，染得看不出原色的青衫。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废墟的另一侧。

那里，同样，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从，一堆坍塌的瓦砾之中，挣扎着，爬了出来。

是，吕乐。

她，的运气，似乎也很好。

爆炸发生时，她身旁的一尊巨大铜鼎，为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

但，她，也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她的那身白衣，己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她的左臂，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扭曲。显然，己经，彻底断了。

那张，遮挡着她容貌的面纱，也早己，不知所踪。

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的

——绝世容颜。

她，看着张良。

张良，也看着她。

两个，这场爆炸中，最大的幸存者。

两个，本该，早己分出胜负的棋手。

在，这片，被彻底掀翻的棋盘之上。

再次，相遇了。

只是，这一次。

他们的眼中，都没有了，之前的算计与博弈。

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之后，那，最原始，也最纯粹的

——杀意。

“——看来，我们，都还活着。”吕乐，用，那只，还能动弹的右手，撑着地面，缓缓地，站起身。她的声音，因为伤痛，而显得有些虚弱，但，却依旧，冰冷刺骨。

“是啊。”张良，平静地回答。“——老天，似乎，还不想，让我们，这么快就，结束这场游戏。”

“游戏？”吕乐，惨然一笑。“——张良，你，还觉得，这是游戏吗？”

“——你，死了学生。”

“——我，也毁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们，都输了。”

“不。”张良，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越过了吕乐，看向了她身后那，一片，更加深邃的

——黑暗。

“——只要，棋手，还活着。”

“——棋局，就永远

——没有，结束。”

他，的话音，刚落。

一阵，整齐而又，密集的脚步声，突然，从，废墟之外，传了进来！

无数，手持火把，身披重甲的

——楚军士卒，如同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涌了进来！

将，这片，早己，成为绝地的都督府，给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那，本该，在白帝城，驻守的

——王陵将军！

他，看着，那，毫发无损的张良。

他，那张，紧张了一路的脸，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孤零零地，站在废墟中央的

——白衣女子。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

——滔天杀意！

“——妖女！”

“——你的死期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