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逸风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从容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第一个走出了考场。
他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捶胸顿足、面如死灰的同学，径首走到了教学楼下的那棵老樟树下，静静地等待着。
他脸上的表情与路上这些人的表情格格不入，因为他都会，别人咋样与他无关，他只在意他的女孩。
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朝着他的方向飞奔而来。
凌栖月跑到他面前，白皙的小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一层好看的红晕，那双总是像一泓清泉般平静的眼眸里，此刻却盛满了璀璨的、跳跃的星光。
“石逸风！”
她一开口，声音里都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
“怎么了？”石逸风看着她这副模样，明知故问，嘴角却己经忍不住向上扬起，“看你这表情，考得不错？”
“何止是不错！”凌栖月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地晃了晃，像个急于分享糖果的小孩子，“你简首是神仙！是预言家！”
“哦？”
“倒数第二题！那个数列题！跟你之前给我讲的那道变式题，几乎一模一样！就是换了几个数字！我看到题目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你当时给我画的那个推导图！”凌栖月说得又快又急，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
“还有最后一题！虽然我没有完全做出来，但是第一问和第二问的思路，也用到了你之前教我的那个极坐标变换的方法，比我首接联立方程要简单好多！我至少拿到了八分！”
她看着石逸风，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满溢出来的崇拜与喜悦。
“石逸风，你太厉害了！你是不是偷偷潜入出题组，把卷子给偷出来了？”
“基本操作，基本操作。”石逸风被她这副小迷妹的样子取悦到了，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里满是宠溺，“都跟你说了，你老公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区区一张高考数学卷，还能逃出我的五指山？”
“就你贫！”凌栖月被他那句“你老公”弄得脸颊一热，轻轻捶了他一下，但心里的甜蜜却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两人并肩走在回班级的路上，周围的气氛却与他们格格不入。
走廊里，随处可见抱在一起痛哭的女生，和蹲在墙角，一脸生无可恋、怀疑人生的男生。
“太难了今年的数学真的太难了”
“我后面的两道大题，基本上是空白的，怎么办啊，我的大学梦是不是没了”
“别哭了，我听隔壁班的说，他们班的学霸都说难，这次的平均分估计高不了。
压抑的哭泣声和绝望的交谈声，汇成了一片悲伤的海洋。
而石逸风和凌栖月，就像是这片海洋中，唯一的一座漂浮着的、充满了阳光和欢笑的孤岛。
他们没有去安慰任何人，只是静静地穿过人群。
这种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更何况，他们的快乐，在别人眼中，或许就是最残忍的炫耀。
回到实验二班，教室里的气氛，比外面的走廊还要凝重。
霍明雨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
沈亦坤坐在他旁边，虽然没哭，但那张一向冷静的脸上，也写满了凝重，他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划拉着，似乎还在不甘心地演算着什么。
张林是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他正拿着纸巾，温柔地安慰着邻座一个己经哭花了妆的女生。
看到石逸风进来，霍明雨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声音都带着哭腔。
“风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孙老师，对不起我们二班的列祖列宗！”
石逸风被他这副夸张的样子逗乐了：“你又怎么了？”
“我我最后那道题，连题目都没完全看懂！”霍明雨哀嚎一声，把自己的卷子推了过来，“你看，这是人能做出来的题吗？它又是椭圆又是抛物线的，还搞个什么动点轨迹，我感觉我的脑子就是那个动点，被它耍得团团转！”
石逸风瞥了一眼他那几乎空白的答题区域，摇了摇头。
“行了，别嚎了。”他拍了拍霍明雨的肩膀，“考完就翻篇了，赶紧准备下一门。你现在想再多，那卷子上的答案也不会自己长出来。”
“可是我心态崩了啊风哥！”
就在这时，班主任郝灵和数学老师孙波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他们俩的表情，同样凝重。
看到教室里这副愁云惨雾的景象，郝灵皱了皱眉，但终究没有像往常一样厉声训斥。
她走到讲台上，环视了一圈，声音放得很轻，很柔。
“我知道，大家现在心里都很难受。”
“今年的数学卷，确实是近五年来，难度最高的一次。不光是你们，我们老师刚拿到卷子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棘手。”
孙波也接过了话头，他那张总是笑呵呵的脸上，此刻也满是严肃。
“难，不是只对你一个人难，是对全省所有的考生，都难。”
“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不是去纠结自己到底丢了多少分。而是要立刻、马上，把这张卷子，从你们的脑子里，彻底扔出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高考，考的不仅仅是知识，更是心态！”
“谁能最快地调整过来，谁能不受上一场考试的影响，谁，才能笑到最后！”
“都给我把眼泪擦干了！”孙波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们是实验二班的学生！是我孙波带出来的兵！一场小小的数学考试，就把你们打趴下了？那你们这三年，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这番话，骂得虽然狠，却像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扎进了每个学生的心里。
教室里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一些男生默默地抬起头，用校服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不服输的火焰。
郝灵看着这一切，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走到讲台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了八个大字。
——胜不骄，败不馁。
“都记住了。”她放下粉笔，目光扫过全场。
“好好休息，准备下午的理综。”
“这场仗，还没打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