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针可闻。
老大爷愣住了。
周围看热闹的街坊们也愣住了。
凌栖月也愣住了。
角速度？
陀螺仪效应？
静摩擦系数？
偏心距？
这这是在说什么？天书吗？
老大爷活了七十多岁，玩了六十年空竹，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方式来分析他的动作。
他呆呆地看着石逸风，半晌才反应过来。
“小小伙子，你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石逸风笑了笑，换了一种更通俗的说法。
“简单来说就是，您一开始抖得不够快，线有点涩，还有，您这空竹本身有点问题，该换了。”
这下，老大爷听懂了。
但他心里更不服气了。
“嘿！你这小伙子，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倒像个专家似的。”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来试试？”
他把手里的木杆往石逸风面前一递，带着几分考校的意味。
凌栖月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拉了拉石逸风的衣角。
这场景，怎么跟刚才画糖画的时候那么像？
这家伙，又要开始了？
石逸风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冲凌栖月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毫不客气地接过了木杆。
“那我就献丑了。”
他拿起木杆，掂了掂，然后将线熟练地在空竹轴上绕了一圈。
他没有急着开始，而是闭上眼睛，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几秒钟后，他眼睛猛地睁开，手腕开始发力。
与老大爷那种靠经验和感觉的抖动不同，石逸-风的每一次发力，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
频率、幅度、力道，都控制在一个完美的区间内。
空竹几乎在瞬间就达到了一个极高的转速，发出的嗡鸣声比刚才老大爷玩的时候更加清亮、稳定。
“起！”
他轻喝一声，空竹被稳稳地提到了线上。
他没有立刻做花哨的动作，而是先让空竹在线上平稳地左右跑了两个来回。
他在感受。
感受这根线的摩擦力，感受这个空竹的质心偏移带来的微小晃动。
他的大脑，此刻就是一台超级计算机，正在根据实时的反馈，修正着自己的力学模型。
仅仅十秒钟后，他动了。
他首接复刻了老大爷刚才失败的“凤凰点头”。
只见他手腕一抖，空竹高高抛起，落下，接住，然后在线上一连串精准地点头。
一下，两下，三下足足点了七八下，依旧稳如泰山！
紧接着，他手腕一翻，一个漂亮的“乌龙摆尾”，空竹划出一道流畅的金色弧线。
再一拉，一个干脆的“金鸡上架”！
他的动作，没有老大-爷六十年的熟练，甚至有些生涩。
但是，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
仿佛不是人在玩空竹，而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在执行程序。
老大爷己经完全看傻了。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的烟杆掉了都不知道。
这这怎么可能？
这小子，明明是第一次玩，怎么怎么比他这个玩了一辈子的还稳？
周围的街坊们也爆发出阵阵惊呼。
“我的天！这小伙子是神仙吗？”
“学得也太快了吧！”
石逸风玩得兴起，甚至开始即兴发挥。
他利用自己计算出的质心偏移，故意在空竹旋转时施加一个微小的侧向力。
空竹的轴心立刻开始晃动，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众人为他捏一把汗的时候，他手腕反向一抖，施加了一个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的力矩。
晃动的空竹，瞬间又恢复了稳定！
这一手“悬崖勒马”，看得老大爷心惊肉跳，也看得他拍案叫绝！
这不是技巧，这是对规律的绝对掌控！
石逸风玩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便稳稳地将空竹收住，递还给依旧处在石化状态的老大爷。
“爷爷，您的经验和技巧是顶级的，就是工具差了点。”
他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换一副滚珠轴承的空竹，再配一根凯夫拉纤维线，您的‘凤凰点头’，能点到它没电。”
老大爷接过空竹，手都有些颤抖。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学生。”石逸风指了指自己，“清北的，搞物理的。”
老大爷恍然大悟，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服气和敬佩。
“好！好！好！”
“原来是科学家！怪不得！怪不得！”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老头子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告别了热情的老大爷和一群把他当神人看的街坊，石逸风拉着凌栖月继续往前走。
凌栖月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有崇拜，有骄傲，还有满满的爱意。
“干嘛这么看着我？”石逸风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脸上有东西？”
凌栖月摇了摇头，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又轻又软。
“石逸风，你总是这样。”
“哪样？”
“不管在什么地方，你都能发光。”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小的担忧。
“有时候，我看着你，就感觉你太耀眼了，耀眼得让我有点害怕。”
石逸风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捧起女孩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胡同里很安静，阳光透过头顶的葡萄藤，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月月，你知道恒星为什么会发光吗？”
凌栖月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石逸风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因为它内部在进行着剧烈的核聚变，巨大的能量需要释放。”
“我的光，是给全世界看的。”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如星海。
“但核聚变产生的热，只会传递给离它最近的那颗行星。”
“我的所有温暖，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说完，他低头，吻住了那片让他眷恋了整个青春的柔软。
理科生的浪漫，或许晦涩。
但当它说出口时，足以点亮整个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