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嘉佩玛的医疗室内。
在这间纯白色的房间里,之前的几个小时内,一切都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冷白色的单调灯光照得人昏昏欲睡,空气里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医用试剂味。
以 san医生为首的医疗团队,正围在圆圆所在的白色医疗舱旁,忙碌而小心地调整着各种仪器。
角落里,纪霜霜留下的两个值班士兵扛不住这无聊的工作,精神开始不由自主地涣散。
其中一个士兵好几次都要开始打瞌睡了,但眼睛合上之前总会下意识往右边瞟一眼那个邪门的东西。
那具盘腿而坐的“鹑首”干尸,好象一直在“盯”着他们俩,干尸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象一块发霉的黑布贴在墙上。
那士兵咽了口唾沫,骂了一句:“这玩意可真恶心,光是看着都膈应人。”
他对面的士兵黑着脸小声说:“听司令夫人的意思,这玩意好象还是活的。”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斗擞了精神继续值班
此时的圆圆正躺在舱内,白发披散,头盔紧紧扣在她的头上,各种线缆像藤蔓一样延伸出去,连到了监护仪和未知的设备上。
“脑电图和一些精神方面的参数,还是不稳定。”san皱着眉,注视着屏幕上的数据。
那条代表圆圆脑部活动的曲线不断地发生不自然的抖动,象是被人有意控制似的。
护士小声问:“要不要试试镇静剂。”
san看了一眼圆圆的小脸,就在她刚准备说“不用”的时候,突然传出一声圆圆极轻的含糊呢喃。
“…放…”
声音太轻,被设备的嗡鸣声盖住。
“听见了吗?”有护士狐疑地看向医疗舱,“她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san迟疑了一下,正要凑近去听。
就在这时——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猛地撕裂了医疗室持续至今的宁静!
医疗舱里,代表圆圆精神状态的各项数据同时爆红!同时她的心率飙升,血压波动,脑电波呈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尖刺。
san医生和几名护士脸色大变,立刻围到了圆圆身边。
“快!镇静剂!按危重剂量准备!”san的声音都开始颤斗,“监护仪给我锁死,所有数据全程记录!”
那两个士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两人一左一右端着枪冲了过去,看向医疗舱内。
他们看到医生护士们满头大汗地给圆圆抢救:有人在调整药泵,有人把针头扎进静脉,有人扶住她几乎要抬起的肩膀。
而圆圆则紧闭着眼,脸上痛苦扭曲,唇边冒着细碎的白沫,象是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噩梦。
就在医疗团队手忙脚乱地进行抢救时,没有人知道,圆圆的意识,已经坠入了鹑首创造的无底深渊。
在圆圆的噩梦里,她突然置身于一片无尽的、冰冷的黑暗水潭中。
周围的水又冷又臭,象是从什么尸体里流出来的冰水,不断地向她的鼻子里灌。
她快憋死了!
胸口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牢牢按住,每吸一口气,喉咙里都只灌进刺痛肺部的冰水。
她拼了命地向上游,手脚乱蹬,指尖象是刮到了什么坚硬的石头,把它的指甲抠得巨疼,甚至隐约能感觉到有指甲被掀了起来。
圆圆看到微微发亮的“水面”就在上方,看起来马上就能游上去。
然而,就在那看似平静的水面上,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正低头看着她,脸上挂着一个不符合年龄的狞笑。
“鹑首”那双眼睛没有焦点,象是画在布上的,她缓缓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
刚开始,她只是轻轻地、带着一点儿恶作剧式的力道,戳了戳圆圆即将出水的额头。
一下。
圆圆刚刚好不容易冲破水压,鼻尖几乎碰到水面,整个人又被那股力道重新按回了冰冷的深处。
“咕——”
气泡从她嘴里冒出来,在黑暗中迅速碎掉。
鹑首似乎玩上瘾了,每戳一次,脸上的笑意就加深一分,力道也越来越重。
从一开始的调皮捣蛋,慢慢变成了认真、执拗,最后变成了一种近乎愉悦的残忍。
每一下,都把圆圆狠狠按回窒息的深渊。
圆圆感觉自己的肺在燃烧,大脑一阵阵发白,耳边只有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现实中,医疗舱内的圆圆猛地睁开了双眼!
瞳孔因为极端的恐惧而放大到了极限,眼白里爬满了血丝,象是刚从地狱里爬回来一般。
她疯了一样抬起手,手腕上插着的针管被带得一歪,血珠溅在被褥上。
她用力撕扯自己头上的头盔和附近的线缆,手指死死抠着那些固定线缆卡扣。
“放我出去…救命…救命啊!!”
她那含糊不清、却带着窒息感的呓语,从扬声器里炸了出来,在封闭的医疗室里不断回荡。
“快捆住她的手!”san医生急得满头大汗,“不能让她拆下来!护理二组,把约束带拿过来!你们俩,快去通知将军夫人和cire经理!!”
她一边指挥,一边瞥了一眼监护仪——那条脑电曲线已经疯了,根本看不出是这一个人类的脑部活动。
“她被精神攻击了…”san喃喃自语,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反夺舍设备明明是锁定状态,到底怎么回事?”
正在这危机时刻,医疗室厚重的合金门“砰”地一声应声而开。
纪霜霜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
在她身后,是管家霍轩,以及被士兵用枪口押解着的杨奇、谭琛、林晚、七海熏、赵雨意,还有脸色铁青的 cire。
杨奇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穿过人群,锁定在另一张病床上的纪元薇。
她静静躺在那里,睡颜安静,胸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那股暴戾之气。
他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稍稍放回了肚子里。
“莲种怎么了?!”cire则完全顾不上其他,一眼看到医疗舱内发疯撕扯的圆圆,随即猛地冲了过去。
士兵们正要阻拦,纪霜霜摆了摆手柄她放了过去,毕竟“莲种”也关系着她儿子查纳亚提是否能复原。
当cire听完 san的报告,再看到圆圆那几乎是自残式的挣扎,她的脸色瞬间铁青。
纪霜霜站在原地,看着圆圆那痛苦的模样,心下也有些不忍。
毕竟那也是个孩子。
她的手握紧了拳,指节都有些发白。
可查纳亚提从小到大的可爱瞬间也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
那点不忍,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
“我回不了头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等我下了十八层地狱,再赎罪吧。”
就在这个时候,她也听到了医疗舱里传来的圆圆呓语:“大姐姐,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大姐姐?她在求谁?”,纪霜霜眼皮狠狠一跳,猛地想起医疗室里还有一个特殊的“人”要关照。
她没有再看发疯的圆圆,也没有理会几乎要崩溃的 cire,而是猛地转身,快步走向那具盘腿而坐的“鹑首”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