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湖喧嚣四起,群雄哗然!
当“封亦寒”三字从烈欢口中吐出,在数千江湖豪客震惊过后,也都窃窃私语起来,无数道或惊疑、憎恶、恐惧的目光,狠狠扎向擂台中央的卫凌风。
“封亦寒?那个玉面魔刀?他竟然没死?还收了徒弟?!”一名青衫刀客失声喊道,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岂止没死!这等祸害竟还敢传下衣钵!”旁边立刻有人厉声附和,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同伴脸上。
场中议论声愈演愈烈,多年积压的江湖积怨被这名字瞬间点燃,各派侠士再也按捺不住,开始愤愤不平地历数封亦寒当年的混帐事。
有趣的是,大家好象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宗门的,各派都避谈自家丑闻,纷纷揭发他派疮疤,场面一时混乱又带看几分荒诞。
人群里一个高瘦汉子仿佛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扯着嗓子率先骂道:
“封亦寒那个祸害!大家可还记得静心宗!当年静心宗弟子痛斥他们合欢宗‘淫祀惑众、污秽不堪”。这个封亦寒,暗中潜到静心宗厨房,在弟子们的饭食里下了‘迷情散”!
“当晚整个宗门——唉!男女男女,男男女女,无论尊卑长老,全他娘的失控发情,纠缠在一处!那场面——喷喷!更惨的是,偏偏被几队路过的商旅看个精光!堂堂清修之地的百年清誉,一夜之间彻底崩坏!静心宗足足闭门多年不敢见人啊!”
话音刚落,一名身穿静心宗水蓝色道袍的年轻弟子面红耳赤地跳了出来,指着那高瘦汉子怒骂道:
“胚!用不着你在这儿介绍!你们玉蟾宗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当年就是因为你们宗门一位长老说合欢宗‘尽皆皮相媚俗”之辈!不知怎么传到了封亦寒耳中。
这魔头竟然亲自刻了一枚硕大的蛤印章,还用特殊调制的三月不褪色的墨泥浸透!
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潜入你们玉蟾宗!象盖印戳一样,接连盖满了全宗上下所有弟子的脸上!甚至连宗主的脸都没放过!
整整数月全宗上下,都顶看个蛤!只能蒙看面纱见人!闭门谢客,沦为江湖上的笑柄!”
旁边另一个弟子立刻高声抢过话头:
“要说丢人,谁能比得上绝情庵?当年绝情庵的掌座师太在正道大会上斥责他“风流成性、遗害江湖”,乃江湖大害。
结果这魔头就记恨上了!假借捐献香火、积德行善的名义,给庵中送去整整一百盒“素莲酥’!声称是供奉佛祖的清心圣品!
谁知!那酥点里竟然掺入了极其诡异阴损的‘真心蜜’!
结果可好!平素里严守戒律的师太们,一吃下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个个拉着身边的同门,开始掏心掏肺地倾诉心底那些压了半辈子的私密情!
什么暗恋啦,未了的情缘啦喷喷!就连那位德高望重、已然七十八岁高龄的掌戒师太!老人家居然都哀泣着诉说她年轻时在老家山涧旁,如何深深爱慕过一个上山砍柴的健硕樵夫!
此事之后,绝情庵清规戒律如同虚设!多年积累的戒律森严、绝情断欲的形象彻底崩塌!那魔头!他毁的不是人,是无数同门追求毕生的佛心啊!”
一时间,更多控诉声浪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涌向擂台上的卫凌风:
“不止如此!封亦寒仗着他的刀法,横行无忌!南疆、大楚腹地、北戎边境,被他辣手残害的正道同门、甚至魔道中人不知多少!
就算是魔门中人也不会象他这般做事!简直是横行无忌,比魔门还要魔门!”
“最可恨的是,他出手杀死多位宗门长老,盗取多家宗门不传之功法!不少宗门的镇派功法失窃案终于查到他!这才群起围攻!
被几大势力联合围攻,才最终被废武功重伤遁走!本以为他早已烂在哪个臭水沟里!
却没想到他的衣钵传人竟然还堂而皇之地站在这擂台之上,凯龙鳞至宝!”
大量江湖人士群情激愤,痛骂之声此起彼伏,将封亦寒昔年的一桩桩恶行悉数列出,感同身受者有之,添油加醋者更多。
每一桩往事被提起,投向卫凌风的目光也愈发充满愤怒、恐惧、鄙夷和不齿!
看台上白翎、陆千霄和高台上的姜玉麟同样十分震惊,她们之前还真没有确认过卫凌风的师承。
此时倒不是顾及身份,而是都十分忧心的望向卫凌风。
她们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卫凌风要和她们强调万一成了众矢之的,不要帮他说话了。
他早就猜到自己的师承身份有可能会被曝光!
卫凌风也是才明白老家伙说等自已在江湖上惹出大祸来再提他的名字。
因为那时候封亦寒的恶名压不住自己的恶名也就无所谓了是吧?
老家伙也知道自己年轻时做的那些事多招人恨是吧?
而面对这此起彼伏的指责,本以为会承受巨大压力的卫凌风,却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我倒是知道家师年轻时候荒唐得很,不是个正经人,但这些江湖往事我也确实是今天才知道,没想到老家伙玩得这么花,还挺有创意!”
卫凌风说的随意,眼神里半点愧疚也无,反象是在听评书,岸上侠士们更怒了:
“你居然还有脸笑?!”
“混帐!你师父残害江湖同道!祸乱宗门!无恶不作!你身为其徒,竟还敢发笑?!
简直不知廉耻!”
卫凌风挑了挑眉,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并未收敛,反而扬得更高了些:
“同道?祸乱?各位口口声声说我师父残害“同道”,辱人宗门、背地污蔑的,算得上什么同道?至于说他四处残害和盗取宗门功法,这事我自然会查清楚的。”
下面马上就有人回道:
“谁他娘的会相信你呀!”
卫凌风轻抚腰间夜磨牙刀柄,猛地踏前一步,凌厉的气势如同出鞘宝刀,锋芒毕露,目光扫过东西两座观礼台,朗声道:
“哈哈哈我用不着你们信!江湖本就是恩怨情仇,封亦寒传人就在此,有种报仇的随时恭候,只敢叫骂的也随意,那老家伙做的事,有一件算一件,我卫凌风都应下了!”
脾睨全场的狂!
卫凌风其实可以选择解释道歉,或者撇清和师父的关系,以他这段时间积累的名声,也不至于被彻底针对。
或许是和封亦寒一样倔,即便是提前算到了会有这些,卫凌风选择的应对方式仍然是正面刚。
这话掷地有声,瞬间让场下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刚才还大声叱骂的大汉脸色涨得通红,拳头捏得嘎巴作响,却终究没敢真的冲上擂台,只能恨恨地压低声音道:
“别以为仗着武功高,就能替那魔头盖棺材板!今日我们收拾不了你,等盛典结束,自有真正的高手找你算帐!封亦寒的血债,没那么容易揭过!”
他们试图用这种“秋后算帐”的威胁找回场子。
“取消他的资格!这种妖人的徒弟,不配染指龙鳞至宝!”
“对!可以取消资格!”
“他不配夺魁!滚下去!”
高台下,不知道谁带的头,讨伐的声浪再次掀起,这一次,矛头直指卫凌风的参赛资格。
虽然说了这次正邪都可参加,但犯众怒的卫凌风却是独一份。
无数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高台贵宾席,尤其是居中而坐的姜家人。
见卫大哥被痛骂,孤立无援,白翎终究是忍无可忍,起身道:
“有本事就上台,没本事就闭嘴!我看谁敢再浪费时间噪,我割了他的舌头!”
这声怒叱如同炸雷,震得全场骤然一静。
无数目光惊疑不定地投向这英气逼人的海宫特使,难以相信这狠话出自如此俏丽的面庞。
紧随白翎之后,一道淡蓝色的清冷倩影也盈盈站起,正是玄一宗翘楚陆千霄:
“规则早已确定,出尔反尔,我玄一宗也不答应!”
台下原本喧嚣的异议,在这“两大护法”般的气势下,瞬间低落许多。
然而,提前准备的心怀回测之徒,正欲将“勾结妖人”的脏水泼向白翎和陆千霄二人身上。
“够了!”
主位之上,一直稳如泰山的姜家族长姜弘毅霍然起身。
姜弘毅环视全场,威严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送入每一个人耳中:
“江湖盛典,立规在先!老夫再重申一次,姜家主持此会,规则早有定论!无论正邪门第,只要年龄符契,皆可登台较技!若有不服一”
姜弘毅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逐一刮过那几个面皮紫涨的挑事者:
“休怪老夫这做主人家的不客气了!”
姜弘毅都发话了,那大家还能再说什么,谁敢在云州地面上和他造次啊?各路江湖豪侠只好各自安静下来。
卫凌风遥遥对着姜弘毅拱手一礼,这位准岳父大人,威压用的正是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汇集到擂台中央。
卫凌风与烈欢重新对峙而立,被强行按下的滔天戾气,此刻化作更加凝实刺骨的杀意,在两人之间汹涌激荡。
早有准备的卫凌风完全没有被这段波折所影响,反而笑道:
“可惜呀,没能让你得逞,把我轰下去。”
烈欢那张阴柔俊美的脸庞笑意扭曲,目光毒蛇般死死锁定卫凌风:
“这样更好!直接在台上亲手宰了你!送你们师徒地府团聚!”
“你倒是可以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
“哦?”
“因为我会让你们父子亲眼看着合欢宗被我夺走!”
“桀桀——””
烈欢邪笑一声身体前倾悄声道:
“那我可以多告诉你件事!其实当年围攻的人中,废掉你师父的封亦寒的,就是我爹!”
卫凌风深眸之中寒芒乍现,握刀的右手猛地一旋,刀鞘挟着沉闷风雷之声,如同一条咆哮的怒龙,悍然横扫!
轰!
狂暴的血色刀罡瞬间炸裂开来!
整片局域连同擂台本身,都在这一刀之下显得脆弱不堪,以他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矗立的那些碗口粗的坚实木桩,竟在同一刹那被拦腰斩断!
木屑碎块被狂猛的气浪裹挟着,如同暴雨般激射向四面八方!
“卧槽!”
“快退一—!”
观战台上,无论魔门弟子,还是正道侠土,无不骇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那扑面而来的煞气和毁灭感,让人仿佛置身于血海风暴之中!
直面这雷霆一击的烈欢,脸上那抹邪异的笑容瞬间被凝重取代。
危机关头,他反手拔剑!
“蝶恋锋”出鞘的刹那,竟带起一片如梦似幻的粉霞。
伴随着一声清越喻鸣,窄长的剑身裹挟着诡异的气劲,迎上了那足以斩断江流的刀罡!
铛!
震耳欲聋的爆鸣仿佛要将擂台震塌!
两股狂暴的力量悍然对撞!烈欢脚下的坚硬青石寸寸崩裂。
他双足深深陷入碎石,身形被这股巨力压得猛地一沉,脚下甚至犁出两道浅浅沟壑!
然而,他竟凭五品化元境巅峰的强横实力硬生生抵住了这恐怖一击!
非但如此,他眼中凶光一闪,借着卫凌风力发的间隙,“蝶恋锋”剑尖毒蛇般反撩而上!
抖出数道虚实难辨妖异刁钻的粉色剑影!
蝶恋九变!
剑影无声,道道刺向卫凌风周身要害。
面对这迅捷诡论的反击,卫凌风一声清喝。
呛唧一一!
一声龙吟虎啸般的刀鸣撕裂长空!
七劫七杀,劫起血涌!
一力破万法,铛铛铛铛铛!密集如骤雨打笆蕉的金铁交鸣声连成一串刺耳的锐响!
两人身影第一次彻底绞杀在一起,刀来剑往,快如鬼魅!
卫凌风手持“夜磨牙”,七劫七杀,刚猛暴烈,每一刀都力贯千钧,撕裂空气带起雷鸣般的爆响,刀光过处,血煞弥漫,仿佛要吞噬一切生机。
烈欢的“蝶恋锋”千蝶方影,走的是阴诡毒辣、惑人心神的路线,剑锋化作漫天粉色的灵蝶幻影,粉色剑气仿佛带着某种靡靡之音,试图干扰心神,蚕食意志。
两人的攻势恐怖到了极点,威势远超之前擂台上的所有战斗。
每一次兵刃交击,炸开的不仅是火花,更是肉眼可见的、狂暴失控的冲击气浪,不断向擂台四周扩散,卷起漫天烟尘,吹得靠近些人的衣衫猎猎作响,脸颊生疼,逼迫着人群不断后退。
诺大的青石擂台,在两人一次次重击下,片片崩裂,擂台的高度,竟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这哪里是决斗!分明是两头洪荒巨兽在搏命相拼嘛!”
“卫凌风六品凝元境,烈欢五品化元境巅峰,可是看他们俩打斗的这个架势,说两个人四品了我都信啊!”
合欢宗阵营方向,几位长老和宗门弟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公子竟然—竟有些被压制了?”
他们太清楚少宗主烈欢的实力了,吸收了那么多女子辛苦修来的功体达到的五品化元境的巅峰,同龄之中恐怕没有第二人了。
可眼前这个卫凌风,硬碰硬之下,公子非但没能一举将其击溃,反而渐渐被压制,这简直颠复了他们的认知!
岸上的白翎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比旁人更清楚卫大哥的“七劫七杀”是何等恐怖!
当初“血影刀”赫连峰,连一刀都接不下就化作了两片!
可眼前这个烈欢,竟然与身负多重魔功、催动了“七劫七杀”的卫大哥打得有来有回!这合欢宗少主的实力,竟恐怖如斯?!
方才还因卫凌风“封亦寒妖人弟子”身份而愤愤不平的江湖侠士们,此刻也只剩下心惊肉跳。
虽然嘴上不愿承认,可眼前这实打实的惊天战力,足以将任何蔑视击得粉碎!
当然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年那么多高手围攻才能拿下封亦寒。
烈欢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远比旁人更甚!
每一次兵刃撞击,都有一股霸烈刚猛的血煞之力通过“蝶恋锋”狠狠冲击他的经脉,震得他手臂酸麻!
自己吸收了那么多炉鼎才维持住体内雄厚的内劲,发挥出超过五品化元巅峰的威能。
而仞姓卫的,身负至少数种魔门功法,血煞之气浓烈如血海,疯狂废耗之下,周身萦绕的血煞不仅没有废耗,反而越来越浓烈!
那股纯粹的杀戮毁灭煞气,反倒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仞绝不是合欢宗采补双修的路数!仞他妈的根本就是走杀道的疯魔邪修!
砰!
裹挟着血煞之气的长刀此时看过去竟然已经有丈馀长了!
烈欢虽丞力招架,却也被那沛然巨力震得气血翻腾,忍着一口血没喷出来!
不行!如此下去必败又疑!
电光石火间,烈欢眼中野色一白,瞅准一个刀剑交错,两人近身硬撼的时机一招狂蝶震翼。
又色又味的合欢宗药粉,从蝴蝶状的剑柄处散落而出。
合欢宗独门秘药一一三情蚀骨粉!
此药效力极强,能通过毛孔渗透,瓦解内家真气流转,更带有强力催情三神的功效。
即便是五品高手猝不及儿之下吸入或冒染,真元运转也会瞬间滞涩混乱,情欲如炽,战力暴跌,如同待宰羔羊!
并不需要药物起效,高手之间,刹那胜负便见分晓。
眼看卫凌风身形一顿,烈欢心中狂喜,嘴角轻扬。
一击百蝶噬心刺!
幻化出成百上千道流光剑影,如同一群嗅到血腥的狂蝶,发出凄野的蜂鸣,铺天盖么般刺丞卫凌风丞身各大要穴!
而剑锋还没到,烈欢却先被吓了一跳。
因为他竟然看到原本神情一顿的卫凌风,脸上突然咧开了一个堪称挣狞嗜血的笑容!
仿个那致命的粉雾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不仅没有削弱他分毫,反而如同给一头饥奕的凶兽注入了狂暴的兴奋剂!
什么情况?我他妈拿错药了?!